这个社会是不是越来越保守了？近日，有网友重提一个旧的案件，并发出了这样的“灵魂拷问”。

2022年1月，浙江杭州一名女子深夜喝醉酒独自回家，当时还在防疫期间，保安要求她扫码登记，她拒不配合，还抬脚将小区玻璃门踹碎了，导致自己全身多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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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业在该女子出院后，要求她支付4000元赔偿被损坏的玻璃门。然而3个月后，该女子身上的疤痕还不见好，她以保安不保护她安全为由，将物业告上了法庭，要求其承担5万元的赔偿，不过法院驳回了。

物业保安经理表示，女子踹门的时候，保安因为她穿得比较清凉，不敢上前进行拉扯，担心以后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和麻烦。

正是这个理由，引发了争议。发布这一话题的博主认为，保安如果对其踹门行为进行制止，少不了肢体触碰，那么“碰一下那你就是性骚扰”，可能会“社死”；但如果不制止，哪怕女子受伤了索赔，也不过就是公司赔钱，况且由于该女子踹门完全是自主行为，法院还驳回了她的诉讼请求。从物业保安的角度来看，劝说不成就放任她，就是“最优解”。

这种最优解的结果是什么呢？是小区的公共设施被破坏，女子因为醉酒失控而受伤，然后又扯皮、浪费司法资源，而事情之所以演变成这样，不少人认为，就是因为现在的社会越来越保守，保安都不敢保护了。这样说，其实是有点以偏概全。单就这起事件而言，保安的行为动机，仅仅是害怕被赖上“性骚扰”吗？其实很难说。

首先，该女子当时是喝了酒的，她的行为不能以正常、清醒的逻辑来判断，在她踹门的时候，保安已经对她做出了口头劝告，事实上已经尽到了工作职责，如果说为了阻止她，生拉硬拽，不但可能引发“性骚扰”纠纷，万一不小心造成了人身伤害，那就更麻烦了；

再者，别忘了，保安是没有权利对他人实施强制措施的，该女子无视自己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责任义务，责怪保安没有“不顾一切”地强行保护她，这做法即便不谈性别，本身就过于“巨婴”。

法律和道理上都很清楚的一件事，为什么会扯到社会是否日渐保守上呢？大概因为保安经理的那句回复，暗含了一个潜在的抱怨：现在的某些女人不太讲道理，“性骚扰”的名头不好听，万一惹上就是一身腥，还是谨慎些好。

他这个想法有没有依据呢？其实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的。

关于对“性骚扰”的过度泛化和舆论审判，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2021年8月，在安徽淮南，一个小女孩和伙伴玩耍时，头卡进了铁门的缝隙中，无法动弹，幸好被一名巡视工作的环卫师傅及时救下。但就因为他为了安全地救下女孩，抱起了女孩的腿部，而女孩当时正好穿着短裤，居然引来一群网友质疑他对女孩“咸猪手”，甚至发出了“救人为假，故意揩油为真”的诛心之论。女孩当时的情形那么危险，环卫师傅考虑的当然是救人要紧，又怎么会先考虑“手该放哪里合适”呢？真的只能说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而就在今年3月27日，一位女学生因低血糖晕倒，民警背着她去医疗室，并在背人的过程里全程手背外翻，完美地做到了“避嫌”，而这显然要比正常的背更消耗体力。民警的这个动作赢来了一箩筐的点赞，暖心，细心，贴心等等。但如潮的点赞背后，其实透露的是生怕被断章取义，避免被道德审判的无奈。这一次，或许是救人者有余力如此，那么下一次，更危急、更紧张、更费力的情况，是否还要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维持这种“小心翼翼”？由这种过度的小心中，的确，能隐约窥见些社会倒退的辙印。

讨论当下的社会究竟是否保守，这一话题本身，就是源于社会正在失去共识，人们对道德和法律的理解是五花八门的，存在缺陷的，零零散散的，自说自话的，所以常常就会陷入争论和纠结。老人摔倒能不能扶，怎么扶？本质上也都是共识坍塌之后所带来的不堪困境。

全社会对“性骚扰”重视起来，警惕起来，是一件好事。但任何警惕与防备，一旦超过必要限度，就必然让人感觉时时畏惧，处处掣肘，不光男人觉得不自在，女性权益也不一定能真正得到保护。比如，当一位女性陷入危险时，男性会不会因为害怕被说成是咸猪手，避免身体接触，而逃避对其进行救助？“扶不扶”摔倒的老人居然会成为一种普遍的两难，这个教训应该是深刻的。

无论社会变得文明和强大到何种地步，我们都会希望信任和善良的底色永不褪去，也绝不希望“性骚扰”这一严肃的话题被当成攻击甚至诬陷他人的工具。所以，一定要警惕以过度严苛的标准，反复地审视和考验人性，这样不但会把正常人逼得奇奇怪怪，也会让人的自我和天性，越来越被装进逼仄的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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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