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7）
(资料图)
■作者：任红卫
每到一个城市，走在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我都习惯的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拄着拐杖、缓步行走的父亲，仿佛看到父亲在人群中向我挥手示意，让我不要担心，我也会习惯性的在原地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看着父亲微笑着向我慢慢走来，思绪回到30年前父亲经历的一次人生大考。
大约是1990-1991年期间，父亲经常腿疼，有时斜着走路，人变成弓箭形，父亲说是这样可以减轻痛苦。可是后来越发严重到要经常卧床休息，我们一家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每次回到家，看到父亲躺在床上痛苦的表情，有时看到父亲一条腿用绳子绑着，绳子的另外一头通过床头吊着二块砖头，说这是民间偏方“牵引”，可以拉直他的腿；有时还会在父亲的腰背下面垫着几块药物浸泡过的红砖头，说是增加效果。所有这些都是社会民间人士提供的偏方，这些偏方不但没有治好父亲的病，反而耽误了治疗的时间。
那时父亲已经从721矿古城职工医院调到矿行政处房产科家具库工作十年了。我记得我们家是1981年8月1日搬离古城新华书店后面的平房，这里是我出生、玩耍的地方，有我熟悉的一草一木和身边的小伙伴，我真舍不得走。父亲说因为他在这一年刚刚调换工作了，单位安排他要搬去新工作单位的附近地方居住。于是我们家搬到721矿古城最西区，在去大水库的路边一个小山上的一幢平房，一共有四户人家，我们家在2号，平房靠近冷冻库，旁边有个红砖围墙大院，就是行政处房产科家具库，
那时父亲就在这里上班。干一行，爱一行，文化不高的父亲尽心尽责管理着整个721矿的办公桌、椅、床架、铺板之类的家具。我去过父亲管理的仓库，一共有三个大仓库，推开每个仓库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多米高的整齐摆放的各类办公桌、椅、床架、铺板之类的家具，每样大概都有上千件。为了收、发各类家具进库、出库方便，老爸自己用毛竹杆制作了各种几米至十多米长的取物器，可以把几米、十多米高的各类家具用取物器取下或从地面放上去，归类整齐。
可能长时间搬运弯腰工作的原因，加上用力方法不对，造成了他的腰间盘突出压迫神经，腿不能走路。那个时候的人都不懂这些医学知识，多亏了当时721矿职工医院的外科主任胡经鸿医生的正确诊断，才有了下面的故事——
胡经鸿主任医生是721矿职工医院外科的掌门人。在我的脑海里，他知识渊博，对医学技术精益求精；对待病人永远都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上下班永远骑着他那辆26凤凰自行车，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看起来他就是乐观豁达，身体健硕，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我因老爸的病情去职工医院找过几次胡经鸿主任医生，记得有次在职工医院外科门口，胡经鸿主任医生被几个住院的老病友围住，老病友纷纷向胡经鸿主任医生请教健康养生之道。胡经鸿主任医生说，我也是一天到晚吃白菜、萝卜、大米饭的，每天都保持愉悦的心情。这就是健康养生之道。是啊，多么质朴的回答。
胡经鸿主任医生一直牵挂我爸的病情，他分析我父亲的病因不在腿上，而是在腰椎间盘突出，骨质增生压迫神经，才造成我父亲现在的状况。他说为了进一步确诊，需要借助CT切片分析。那时CT这样的医疗设备721矿职工医院根本没有，抚州人民医院也没有，只有省会城市的1-2个大医院才有。胡经鸿主任医生告诉我去省会城市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可以做CT，希望我们这边能够尽快做CT。于是我决定带老爸去省会城市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CT。
我所在的单位供电队领导刘作良、高压班班长孙文芳得知情况后很快批准了我的假。我为了在南昌看病方便及节省费用，决定带上我新买的28永久自行车，可以在南昌载着老爸去医院看病。年轻气盛的我用自行车载着父亲出发了，我们经过古城职工医院门口，转运站，在江边村火车站，我找到铁路上的朋友。在得知我的情况后，朋友把我们安排在火车的行李邮政车厢里面，我们连自行车带人一起坐上了去南昌的绿皮火车。父母一辈子不舍得乱花钱，从小苦过来的，一直秉承着勤俭节约过日子，我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影响下，也养成了吃苦耐劳，省吃俭用的习惯，保留至今。
下了火车，在南昌铁路局朋友的护送下，我用随身带的自行车载着老爸出了南昌火车站，骑车一路经过站前路，八一广场等南昌市标志性建筑。我无心欣赏一路的美景，父亲忍着疼痛，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身体倾斜靠着我的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就这样，我用自行车载着父亲安全到达矿冶局招待所，落实住处后，马上按照胡经鸿主任医生事前的安排，骑车带着父亲又去南昌市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了CT。记得CT费用大概在1000元左右，这在当时是一笔非常大的费用，我那时在721矿供电队一个月工资才60-70元。我还顺路看望了原721矿职工医院调来这里工作的郭斌医生，他当时在医院的急诊科上班，他也对我老爸的病情给出了非常有建设性的治疗建议和经验分享。
我们回到721矿后，父亲的病情更严重了，基本上是瘫痪在床了。在胡经鸿主任医生的办公室，当我把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照的CT片子交给他看时，他陷入了沉思，看得出，老爸的病情非常严重，手术难度非常大，脊柱的骨质增生，造成椎管狭窄压迫神经，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因为胡经鸿主任知道做骨质增生压迫神经的手术稍微出点差错，病人可能就永远的瘫痪了。那时我们也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条件去省会城市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手术，也根本没有想过！然而出乎我们家人意料，胡经鸿主任医生作出了一个惊人举措，他决定从省城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请专家来721矿职工医院给父亲做手术，相关费用不用我们考虑。这在当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父亲毕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呀！
很快矿职工医院请来的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肖医生来到了矿职工医院。父亲的手术就在721矿职工医院二楼的手术室进行，我们一家人在医院二楼的手术室门外守候，看着父亲躺着推车上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们的心情是沉重的，一切听天由命吧。
我在手术室门外面站立，听到从手术室里面传出锤子的敲打声（事后据医生说，根据医用CT扫描诊断的结果，在父亲的后背椎间盘骨质增生处，因为父亲肥胖，后背脂肪多，来自省城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专家用手术刀划开长达二十多公分的手术口，看到一节节被骨质增生包裹的神经处，医生用锤子、錾子小心翼翼地敲打包裹神经的骨质增生，一点一点将骨刺搓掉）。手术临近中午1点才结束，随着手术室门打开，胡经鸿主任医生和省城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专家医生都非常轻松的走出手术室，我们从胡经鸿主任的表情看，手术是成功的，是的，手术非常成功！
记得做了手术的当天晚上，老爸趁身边亲人、护士不在，急不可耐就下床了，还走了几米。父亲这一动作把大家都吓坏了，人家伤筋动骨要卧床休息100天，何况这么大的手术，为什么要这样？父亲说，因为在手术中，虽然打了麻药，每次听到医生用锤子、錾子敲打后背的声音，他都感觉背部像电麻一样，一阵一阵的（其实那是释放被压迫的神经），他怕手术不成功，瘫痪。所以擅自下床走一走。我们也非常理解父亲，毕竟卧床这么长时间了。一周后，父亲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出院回家调养了。
记得当时我们就在古城学校门口旁的刘家饭店，请给父亲做手术的医生们吃了一顿非常简单的便餐。那天天气非常的好，饭后，在刘家饭店门口，胡经鸿主任医生与省城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专家肖医生在一起高兴地谈论着医术，我们全家如负释重，终于把心放进肚子了啦！我看着胡经鸿主任医生、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肖医生，感觉他们就是白求恩大夫在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家的，拯救我父亲的白衣天使，他们满脸微笑，头顶翼翼生辉！
挥手告别的时刻，我紧紧握着胡医生肖医生的手，久久不能平静，哽咽地说不出话！省城来的肖医生坐上了矿办的一辆吉普车回南昌了，望着远去的车影，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知道那车也是职工医院领导和胡经鸿主任医生安排的。从那时起，我感恩的心油然而起。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唯有默默的记在心里面，我永远不会忘记！
父亲这次的人生大考能够顺利过关，真的非常感谢矿职工医院的领导及主治医生胡经鸿主任。父亲曾在职工医院工作了二十多年，也许是父亲的老实憨厚，也许医院领导知道我们家经济窘迫的现状，或者是同事多年的革命感情。那个时候的721矿职工医院，在抚州地区也是龙头老大，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会首选矿医院看病，对这里的医生医术医德都非常信任。因为721矿职工医院的医生们一直秉承着救死扶伤是他们的天职，急病人所急，时刻关爱着矿里的老职工，胡经鸿主任就是这些众多医术医德非常优秀的代表之一。我今天再次向曾经在721矿职工医院工作过的医生们致敬！也借此纪念曾经在721矿职工医院工作二十多年的父亲，在父亲节来临之际，祝您在天堂过一个愉快的节日！
2023年6月18日写于广东深圳